第五章脑域之战（下）

这明显就是向高飞宣战了。高飞哑然失笑，你凭什么这么认为？还有，你打算怎么让我消失？”

这就好比一片双核CPU，一核对另一核扬言要将其消灭，可它该怎样做呢？把CPU砸了么？那谁都不能保留下来。

谁存在谁灭亡，这是由实力决定的，软弱的一方没有胜算。至于怎么让你消失，我当然有我的方法。”极度深寒稍犹豫了一下，又道：本着人道主义精神，我给你一次留下遗言的机会，你有什么话想告诉这个世界么？”

我觉得你在开玩笑。”

你浪费了这个机会。”极度深寒阴阴一笑，随即悄无声息，似已远去。

这感觉很怪异，脑海里的空间似乎远远大于头颅容量。

高飞等了半晌不见动静，心里隐隐开始发毛，喂，别玩了！”

还是悄无声息。

你在哪儿？怎么找到你？”

仍然悄无声息。

高飞有些惶急，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古脑倒了出来，你看到的我并不全面。我之所以退让，除了性格的原因，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想专心做技术。”

极度深寒依旧没有回应，但高飞感觉到危机已渐渐临近了。

整个社会都异常浮躁，能静下心来专心搞研究的人越来越少。如果人人都去投机钻营，那谁来做社会的基石？我愿意去做那块基石，因为我始终相信，科学技术是社会进步的第一推动力。”

高飞只觉得似乎有张网张了开来，把自己完全笼罩其中，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。

谁也不比谁傻，我上峰的那些小手段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？这种人是鲶鱼，每个单位都会有，也必须有，这就是所谓管理的艺术。我不争，但我有相对精湛的技术，到最后，那块芯片驱程的项目还是落在了我头上。没别的原因，这种重大攻关项目除我以外，他别无选择。”

网在渐渐收紧，高飞感到自己的意识都快窒息了。人人都有求生的本能，高飞也不例外，危急关头，高飞抖出了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话，如果我像你所说那样把无耻当艺术，要么已经身居高位，要么已被扫地出门，那芯片驱程的项目就不会由我来开发。这意味着，你将不存在！不要忘记，是我创造了你！”

住口！”极度深寒终于按捺不住，在脑海里咆哮，你创造什么了？你不过是剽窃了上帝的成果，拓印了一个副本而已。我居然是你拓出来的，这让我感到羞耻，你就带着这个秘密彻底消失吧！”

高飞忽感一阵剧痛，这种疼痛不是来自于身体，而是直接来自于精神，像是在意识深处被挖走一块什么似的。这种疼痛是如此剧烈，让高飞整个心神都为之颤抖。

剧痛之中，高飞想起了他曾看到的芯片中的场景，活体数据向着空间的缝隙拼命地伸展触手，又在拼命吞噬着自己的邻居，夺取对方的存在基础。原来，吞噬其他意识就是极度深寒进化出的能力，原来，被吞噬竟是如此痛苦。

冥冥中似乎有张脸，脸上挂满了对高飞的讥笑，仿佛在说：你以为你真能创造生命么？那是我的领域，你有什么资格？”

意识再次少了一块，意识深处发出的惊颤终于点燃了高飞沉寂多年的怒火。

不！”向着冥冥中的那张脸，高飞的意识不甘地狂呼，你把我扔到这儿，就是想看到这个结局么？抱歉得很，不能让你如愿！”

高飞的意识一下子摆脱了脑细胞的束缚，转而集结成微小的灵魂颗粒，在极度深寒构筑的罗网中弹了几下，幸运地从空隙中挤了出去，飞快地逃离了这片脑域。

极度深寒十分惊讶。高飞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学会将分散的意识凝结为成形的灵魂，并且顺利逃脱，不但远远出乎他的意料，还让他大惑不解。

是怎么回事他没来得及细想，其实原因不外乎三个。

首先，在人脑这种生物环境之内，高飞的适应能力要远强于他；其次，他的行为给了高飞启发，要吞噬其他意识，首先必须自己是成形的灵魂，就像吃饭一样，如果人是未成形的气态，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饭吃进胃中；再次，危急的状态、适度的怒火激发了高飞的潜能，这让他的灵魂能够做出更快速的反应。

良久之后。

你在哪儿呢？想和我捉迷藏吗？”极度深寒在整个脑域发个广播，却也不那么着急。

高飞的灵魂藏在松果体旁边的一个角落，一动不动。

别藏了，没有用的。我在一百二十多亿个脑细胞上都做了标记，只要你一使用我就能找到你。”极度深寒似乎有些得意。

然而事实却是，没有脑细胞的能量供应，高飞的意识会逐渐模糊，他的灵魂波动将因此失去屏蔽，让整个灵魂如夜黑中的灯塔那样明显。

高飞静静地呆在那儿，就像那条数据链呆在芯片中一样。

极度深寒的灵魂在脑域中穿梭流转，似在努力寻找高飞的方位。何必呢？我答应保留你的记忆，我活着不就等同于你活着么？”

高飞仍然不做回应，像一个休眠的孢子。

啊哈，松果体。松果体好啊，那是人的生物钟，也是人的第三只眼，哈哈……”极度深寒忽然大笑起来，那灵魂深处的笑是那样的邪恶，你还真的不使用脑细胞，实在是太听话了。如果你不是这么听话，我还不能重新布置那么严密的罗网呢，这次，你不会再有上次的运气了。”

高飞知道自己上了恶当，他的灵魂慢慢复苏，你一开始就发现了我对不对？你可真阴险。”

极度深寒又是大笑，如果灵魂能有表情的话，此时肯定像朵烂柿花，彼此彼此，我们的水平差不多，包括黑暗面。”

话音未落，极度深寒已向高飞的灵魂扑去，这次他对高飞使用了缠”字诀，如同芯片中那样，他的意识伸出无数触手，意图让高飞的灵魂丧失行动能力，这样才能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毁灭。

但极度深寒却忘了，高飞早已见识了他的进化过程，并且在人脑这个生物环境之内，高飞的适应能力、学习能力都无比强大。

在被极度深寒吞噬了若干意识片段之后，高飞终于弄明白了吞噬是如何进行的，于是他来了个反吞噬，将极度深寒的意识吃下了一块。

战斗就此展开，两个本为一体的灵魂在脑海里厮杀，如果有沙石，那当然会飞沙走石，如果有日月，那当然是日月无光。

有人说，人类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，这话一点不假，两个灵魂的战斗正体现了这一点，胶着、反复、惨烈；又有人说，人类最难战胜的其实也是自己，这话也一点不错，两个灵魂似乎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感到无力，对方就像是怎么也打不死的小强，你吞掉我这一块，我必吃掉你另一块，谁也奈何不了谁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一个世纪，也许是一瞬间，彼此吞噬的两个灵魂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，像发生了核裂变一样，突然地、毫无征兆地崩散了。

松果体旁爆发出一团纯粹的精神能量，以沛然莫当的气势在脑域空间中来回扫荡，将所有脑细胞完全淹没并层层包裹。

在一种类似于婴儿初生的混沌之境中，高飞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愉悦。这种愉悦，类似于小孩得到了心痒已久的玩具，类似于驴友找到了一个仙镜般的胜地，让高飞的灵魂兴奋得颤栗起来。

我不是散了么？怎么还有意识？”高飞似乎听见一种奇特的声音在叩响心门，他莫名其妙有了一种明悟，在混沌之境睁开了眼——不是五官之中的眼睛，如果硬要给它安个称呼，高飞想把它称为心眼”。

心眼的获得是一个机率极低的巧合。高飞与极度深寒的战斗就在松果体附近展开，在相互吞噬的过程中，某种未知的因素造成了两人灵魂能量的大爆炸，松果体正在爆心处，首当其冲承受了能量的狂飙。

假如能量再高一点，将不可避免造成脑死亡，高飞会彻底变成一个植物人，如果能量低一点，就不会促成松果体的突变。松果体本来就被称为人类的第三只眼”，能量的洗礼进一步改变了它的结构，使它进化成为比第三只眼”更高级得多的层次，即心眼”。

心眼打开了，就如同宇宙初生之时的第一缕光，照亮了整个脑域空间。在心眼的注视下，高飞看见”了从来就没有看见过的梦幻之景。

一百二十亿脑细胞通过无比繁复的树突、轴突紧密相连，构成宇宙中最严密、最广阔的网络，层层叠叠，永无止境。无数光信号在网中欢快地飞驰，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雨，又像是繁华都市的霓虹灯，其轨奥妙，其影炫彩。

这些景象，当然无法通过肉眼看到，即使通过显微镜，看到的也只是死气沉沉的物件，就算其中一些能够运动，也是呆板而无趣。高飞看”到的，则是一片盎然生机，每一幕风景似乎都在显露着蓬勃的活力，并将一直延续下去，生生不息。

高飞不知道的是，心眼”正是那个世界或这个世界，不管古代还是现代，无数能人异士孜孜以求而又求而不得的能力，它有一个容易理解的称呼——精神感知”。

高飞的心眼”比一般的精神感知更为细腻，但是他还不知道它的实际价值，也不知道该如何更好地使用它。

现下，高飞只是在奇异的脑域空间中徜徉流连，为新的发现不住惊叹。

（小说未完，请翻页阅读！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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